瘋言瘋羽

初恋は重病でもう治らない。

①

仁王雅治來到海原高中擔任校醫的工作已經滿一個月了，他真的很喜歡這種平淡清閒的日子，只需要待在潔淨的保健室內處理簡單的雜事必要時替高中生們處理簡單的傷口，他的話不多給人看上去有些冷漠，這反而又增添了仁王的魅力。

校園的世界不像外界複雜與鉤心鬥角，他所接觸的都是一些樸實可愛的高中生們，當然也有例外，此刻他正在窗台外替蒲公英施肥及澆水，一陣旋風與洪亮的嗓音打破了這片清閒寧靜的時光。

 

「仁王老師仁王老師！我想要量血壓。」

是的，這個不速之客是不良熱血少年切原赤也，距離第一節課開始還有15分鐘他突然想要來保健室量一量血壓。

熱血少年剛結束網球社的晨訓，他是一路跑過來的此刻滿臉通紅心跳似乎還未平緩，打開保健室的門發現空無一人，沒見到那個有些駝背且害自己血壓值胡亂上升的罪魁禍手，往窗口一望，白色的窗簾隨著春風的步調飛揚著，直覺告訴他仁王一定躲在窗外，上前一望果然看到穿著白袍的男子蹲在窗台邊左側的花圃區看似慵懶地替土壤澆水的畫面。

 

「仁王老師，我叫你你怎麼都不回應我？」

「沒看到我在忙著關照植物嗎？還有，以後進保健室不要那麼大聲和急促。」

仁王說完後便起身將灑水器放到一旁再一腳跨回窗內回到保健室。

「不是要量血壓嗎？呆愣著做什麼快過來啊！」

「耶？喔，對，馬上來！」原地發呆的赤也趕緊回神來到血壓計前坐下。

伸出右手放入血壓計，在測量的過程中他直盯著站在自己前方看起來有些無神還邊打瞌睡的仁王，身為老師過於隨性也太不像樣了，那銀白色的頭毛到底是天生的還是染的？那嘴唇右下角的痣為什麼不去點掉？有好多好多仁王的謎團他都想解開，想要更加了解眼前這個人。

原本眼睛下垂看似無神的仁王突然恢復了平日皎潔有神的姿態，從剛才就感受到赤也不斷投射過來的視線的他此刻正面與他對視著，湖水綠的瞳孔如刀鋒般銳利，被這樣的仁王赤裸裸盯著讓赤也的脈博越跳越快，他想起了那日在櫻花樹下所見到的充滿異樣性感的仁王及自己內心湧上一股莫名燥熱亢奮的情緒。

碰！碰！碰！此刻彷彿有大砲一發又一發發射在赤也的心房內，他的心跳聲

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血液不斷的往上竄動。

「最高血壓180最低血壓100脈拍95，切原同學，你比上次還要嚴重了，我不是醫生沒辦法開處方籤給你，為了你生命著想你近期還是去一趟醫院比較好。」

仁王看了看紙條上的數值，他有些訝異距離上次測量才一個禮拜多怎麼又爆升了呢？還那麼年輕的孩子又是運動員身材也沒過胖，這高血壓是天生的吧！

 

「唔，那我該看哪科？」

「心臟內科就可以了。」

「喔喔喔，好！我下課馬上就去掛號。」

赤也像是豁然開朗般露出一個如向日葵般燦爛的笑顏，向仁王鞠躬後便告辭了。

怎麼會有這麼奇特的少年啊，還有點可愛，噗！看著離去的熱血少年，仁王露出了難得的微笑。

 

這一日赤也因為爬到樹上救貓而跌落於地這還不是最慘的，被救下來的那隻貓像是嫌棄他多管閒事似的在他臉上抓了好幾道傷口，他忍著傷痛來到保健室求救。

仁王看著全身狼狽的赤也想起了初見他的場景，還在猜測是否又和人打架了赤也主動告知是因為爬到樹上要救貓所造成的傷口，仁王實在不敢相信這種如漫畫老套的劇情在現實中還真的會發生，切原赤也這個笨蛋不良少年實在是太有趣了。

「噗哩，噗哈哈！」他忍不住發出了口頭禪，披上社會人士外皮的他告誡過自己要有專業人士的姿態，奇怪的口頭禪還是不要出現比較好，但他還是忍不住了。

他笑了，笑的和17歲少年一樣單純，他也很久沒有這樣放聲大笑過了。

 

赤也又再一次看呆了仁王，他的內心被好多暖暖的情感給充填著，在學生們眼裡是冷漠又話少的仁王在他面前展現好多不一樣的一面，這都是專屬自己的珍貴寶物，他摸摸頭也跟著傻笑了起來，身上的傷痛彷彿已經痊癒了。

 

──　若能見到更多不一樣的你，要我受多少次傷我都願意。

　　　　　

在那之後仁王一如往常過著清閒的日子，無聊的時候就往花圃內澆澆水吹著彩虹肥皂泡泡，他期待蒲公英開花的日子到來。

性格向來難以捉摸，愛好自由無拘且不容許有人入侵自己領土的他能夠容許切原赤也的存在，這個傻氣的不良少年三不五時就找他來閒話家常或是量量血壓和身高體重，或是詢問一些有關增加肌肉的保健食品等，仁王的話依舊不多但也比先前相處時還要多了幾句，很多時候都是靜靜聽著熱血少年在叨叨絮絮。

這日他在窗台邊吹著彩色泡泡，赤也悄悄地走了進來。

自從上次被仁王提點進保健室不要那麼大聲與急促後赤也就收斂了一點，當然有時候還是開心地忘了所以如旋風般闖了進來。

「仁王老師，你又在吹泡泡了，你真像個小孩似的。」

 

「是你不懂泡泡的魅力，這裡有多一瓶，要吹看看嗎？」

赤也接過仁王遞給他的肥皂水，本性就愛玩的他也拿起吹具沾了沾瓶內的肥皂水輕輕地往外吹，奇怪？怎麼沒成功？他再用力吹氣，還是沒辦法吹出漂亮的泡泡。

「那不是肥皂水而是純水，你真容易上當啊，噗哩！」

「可、可惡！仁王老師你怎麼可以騙我！」

只要情緒稍微激動就會臉頰泛紅的赤也看在仁王眼裡像某種小動物般可愛，但他不知道他的一舉一動一個笑容亦能夠帶給切原赤也多大的情緒波動。

 

──　只要能夠得到你的笑容，要我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仁王老師仁王老師，請幫我包紮傷‥…」口，話還沒說完赤也看到了有一個女同學被仁王抱在懷中的畫面，「你先自己擦一擦吧，這女孩體育課跑步跌到膝蓋受傷很嚴重，我得替他處理傷口。」也得確認腳踝有沒有扭傷才行，仁王心想。

 

「……喔，我知道了。」

赤也先退到一旁，他坐在角落一旁的椅子上看著仁王替女同學處理傷口。

對待女孩子還真是溫柔啊，成熟的大人果然就是不一樣，看著仁王小心翼翼地替女學生處理傷口的畫面，赤也很不是滋味，同時他也住意到那女孩滿臉紅暈投向

仁王的視線異常的纏綿與灼熱。

替女同學處理好傷口的仁王叮囑她先留在這裡休息一陣子再回教室，自己還有校務會議得先走了，回頭不忘吩咐赤也多照顧一下這女孩，儘管赤也很是不滿明明自己也是傷者，但面對仁王那異常認真的湖水綠瞳孔他只能默默點頭。

 

待仁王離去，保健室內只剩下少年與少女獨處，換做普通的少年一定心頭小鹿亂撞期待可以偷偷發生點什麼，但切原赤也只有滿滿的不滿與對女孩的敵意。

這女孩似乎也有點害怕赤也，畢竟赤也是海原高中不良少年的名號無人不知曉，

但每次看到赤也的身邊似乎總有許多夥伴跟隨著，她心想如果真的是萬惡之人那也不會有那麼多人追隨，還是不要以流言及以貌取人比較好。

女孩開始努力找話題與赤也閒聊，赤也隨便應答根本不在意，但他捕捉到了一句關鍵話語。

「切原君，我好像喜歡上仁王老師了，聽說你最近和他走得很近，你很了解他吧？可以告訴我一些老師的事情嗎？我想向他告白。」

頓時間，赤也明白了此刻酸澀的情感是什麼了，他不想讓仁王被任何人搶走。

自己和仁王走的很近的消息不知道是誰放出去的，但身為不良少年的他隨時會引人注目，常來保健室的事情一下子就會被看到的人傳開了。

「我也不清楚仁王老師的事情呢，你自己不會去問問他嗎？」

赤也口氣有些不好的回應道，他的雙眼有些充血泛紅，女孩有些害怕便不再說話，

過沒多久她的朋友來帶她回教室去了。

午休時間到了，仁王回到保健室發現赤也還在，他好心勸言翹課不好喔！也不想再多說些什麼，這時候赤也故意撒嬌道全身都是傷口有些地方自己擦不到，仁王

有些想笑有些無奈，這麼大一個人了還會這樣撒嬌，身為保健室的老師還是得秉持專業精神，赤也脫下了制服露出潔白的上身，上面有好多傷口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這次的傷口還真的是很嚴重啊，你又是怎麼了？」

之前沒有仔細注意到，脫下外衣後才發現眼前的少年肌肉還算結實皮膚也很白。

仁王拿起棉棒沾了消毒藥水均勻地塗抹在赤也身上，他覺得很奇怪沒有聽到哀嚎聲，若是平常的他一定會大聲嚷嚷道好痛啊要死啦之類的。

「老師，可以和我說說你的事嗎？」赤也的聲音有些低沉。

「你想知道什麼呢？」仁王開始替赤也貼上繃帶與OK蹦。

「你現在有戀人嗎？若沒有你喜歡怎樣的類型呢？」

「這問題觸碰到我私人領域了，我沒有必要告訴小鬼頭。」

仁王的態度突然轉冷，這讓赤也感到很意外也很受傷，那個會因為他做蠢事而大笑的仁王去哪了？會對自己惡作劇一起吹著泡泡的仁王去哪了？關心自己血壓的仁王去哪了？為什麼一提到感情這話題就好像踏入冰窟般那樣寒氣蔓延。

傷口處理完畢，兩人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赤也有些落寞地離開了保健室。

他不知道在他離開後仁王像是在發洩情感般用力地將桌上的白紙揉成一團丟落於地。

 

放學後仁王收拾好公事包準備要離去，他走在已經凋零的櫻花樹下從後方看上去有些孤寂，這時候有人把他叫住了，他不意外是今天受傷的那女同學，回過頭來看見女孩滿臉紅暈又支支吾吾的樣子，他眼神已然麻木。

活到28歲這年紀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破，誰對他投以怎樣的視線及懷抱怎樣的情感他都了然於心，滿臉紅暈的下一步就是萬年不變的告白話語，他已經很膩了。

「同學，老師我就直說了，你的喜歡帶給我很大的困擾，你這年紀還是和同年齡的男孩在一起是最適合的，相信妳會遇到你真正喜歡的對象。」

但他還是禮貌性地拒絕並鼓勵對方尋找真愛，被拒絕後的下一步果然是流淚，

仁王已經是被告白的專家了。

女孩哭的梨花帶雨快步離去，切原赤也就躲在距離他們倆100M後方的大樹旁，

目睹這畫面他的血壓又開始飆高了，血壓150、170、190……。

這陣子，不，準確來說是認識仁王以後，透過血液帶來的躁動與興奮感還有許多

未知明的情感已經有了鮮明的輪廓，這是名為戀愛的情愫在作怪。

得說出口才行，不能逃避，快點上吧！你可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切原赤也！

不安分的血液在全身胡亂竄動，他再也控制不了了！

「仁王老師！」少年洪亮有力的嗓音迴盪在空氣中。

那微微駝背的身子再度緩緩地轉過身來。

「放學了還不趕快回家在這幹什麼？熱血的切原少年唷！」

又恢復了和平常一樣有些惡趣味卻又溫柔的笑容，彷彿上午的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仁王老師你真狡猾，我自以為已經掌握到你許多樣貌，但你又展現各種不同的性格的你，就像狐狸一樣有多種面貌，大人游刃有餘的態度就是這樣的嗎？

 

「仁王老師，我，我──我喜歡你！」

此刻他的心跳180，血壓190，他知道自己是高血壓患者但更嚴重的是

──他還是初戀患者，沒有藥可以制止他因仁王雅治而起的各種病變。

(Maybe it will be continued...)